Jage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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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刺客信条/EA】在威尼斯




艾吉奥从来没喜欢过威尼斯。他乘坐船进入威尼斯,漂泊了几日后,腿终于踏上了这座被誉为“水上城市”的地方,他的第一印象与它被盛誉的并不同,他看到了混乱潜伏在欢愉的表象之下,罪恶盘根错节,无声无息地刺在每个人的心里,那一双双眼皮遮盖的眼眸下是警惕和无知,安宁祥和不过是遮羞布,无处不在的卫兵时不时会掀开这块布,让外面的人窥伺到其中的颓丧和堕落。

抢劫、佣兵、妓女、诈骗、偷窃……这些在威尼斯司空见惯,人们最多感叹一声,卫兵则让他们噤声。

而盛典之日,即是一年之中罪恶到达高潮的时刻。一切不合理不合法的事情,全部被闹腾的欢笑和醉醺醺的酒气掩盖,远方天空上爆开的烟火,挤占着民众的视线,以至于他们对罪行视而不见。

在庆典的掩饰下,下水道的老鼠都敢跑出来觅食,跃上人类的餐桌,吞食着美味的残羹冷炙。

艾吉奥选择了在这天实行他的计划,他像所有不约而同扯上遮羞布的人一样,他将在今晚结束那位仇敌的生命,而震耳欲聋的烟花声,将会是绝佳的掩盖,也将是敌人瞳孔里看到的最后景象。

欢乐和死亡,如影相随,生生相息。



艾吉奥撞上了一个行人,他匆匆扶住男人肩膀不让他摔倒,不自主地回头窥探了一眼行人兜帽下的脸。

他撞上了一双沉静凌厉的金瞳。这让他呼吸一滞,脚步乱了几分,差点被前面凹凸不平的石砖绊倒。

“抱歉,signore(先生)。”艾吉奥停下了步伐,破天荒地和仅有一面之缘的行人道歉。

好像也不是很急着逃跑。

“你还好吗?”艾吉奥继续问,“我没有弄伤你吧?”

男人看了看艾吉奥,平静地说:“没有,也不会。”

“呃,”艾吉奥挠了挠头,又一次站在想搭讪的人面前绞尽脑汁,试着说点什么来拉近关系,“你要去参加舞会吗?”

“舞会?”男人轻声疑惑地重复了一遍,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意大利人擅于运用自己漂亮的脸蛋,这向来会让他获得更多的青睐,他微笑着:“威尼斯的舞会!你得戴上面具——”

男人摇摇头,“我没有兴趣。”



“嘿,在那!他们在那里!”

“快追上他们!”

“该死的,别跑!站住!”



短短几十秒的停留,卫兵再次追了上来,艾吉奥显然听到了卫兵嘴里大喊的“他们”,心知自己连累了这个男人,他瞬间收起了矫揉造作的神情,犹豫片刻,说:“先生,你最好离开这里,他们似乎把你当成我的同伴了……抱歉。”

男人的表情似笑非笑,转头看了一眼,神色自若,三两步踏上木箱,轻盈如猫,攀上了屋顶,语气不变,说:“你先担心你自己。”

“呃。”艾吉奥不甘示弱,很快爬到了男人身边,这才真正注意到男人不一样的地方。

兜帽,一袭白袍,红色飘带随风而动,小臂上有护甲,似乎里面还藏着袖剑,腰带上却什么也没有。是刺客?

还没把疑问问出口,卫兵已然追到了底下,开始攀爬上来,嘴里还大骂着什么。艾吉奥只好急切地说:“我们得走了。”他有意识地把男人划分到自己这边,等摆脱追兵,他就能好好问清楚这件事。

男人显然有些不满,但依然沉默着和艾吉奥在屋顶上奔跑,逃避追兵的抓捕。


不多时,他们成功脱身,艾吉奥坐在屋顶边上,掀开兜帽,示意男人和他一并坐下来。

男人没领情,伸直了身子,直挺挺站在旁边,自上而下俯视着艾吉奥的头顶。

“你刚才的刺杀还不错,利用巨大的声音掩盖了武器的声音。”男人忽然开口。

“你看见了?”艾吉奥惊奇,“你也是刺客,对不对?”

男人在他的背后点了点头,“如你所见。”

“我叫艾吉奥,你叫什么名字?你是意大利的刺客吗?”艾吉奥偏过脑袋,刚好能从下方窥探到男人的脸庞。那双鎏金的眸子,金色的头发,异国风情的五官,这些致命地吸引着他。

男人沉默片刻,谨慎地回答:“阿泰尔。我并不来自这里。”

艾吉奥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,他大惊失色,双手一撑,站了起来,仔仔细细地看着自称为“阿泰尔”的男人,在阿泰尔不悦地偏过头之前,他说:“这是你的真实姓名?抱歉,你和那位导师同名——阿泰尔·伊本-拉阿哈德。你听过——”

“你在说什么?”阿泰尔粗鲁地打断了艾吉奥的话,“我——”他忽然住了嘴。他早就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的时代,而是一个新的时代,武器已经更新换代,出现了许多他未曾见过的新鲜事物,连这里的口音都是如此奇怪。他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过客。看到艾吉奥惊讶的脸庞,阿泰尔惊觉自己失言——也许他不该透露这么多事情的。

“我听说过他。”阿泰尔顿了顿,顺着艾吉奥的话讲,“我的父亲希望我成为他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艾吉奥接受了这个理由,再次坐回了房顶边上,晃悠着两条腿,享受着悠悠夜风。远处的烟花还在燃放,一条人命的逝去并未影响其他人的狂欢,一场骚乱很快在欢腾的氛围下平息,人们伴随着冲天的五彩烟花起舞,在底下接吻,忘乎所以地庆祝着一年一度的盛典。

“烟花很漂亮吧?”艾吉奥盯着四处炸开的烟花,注意到阿泰尔已经拘谨地坐到了他的旁边,隔着一个人的距离。

“嗯,很耀眼。”阿泰尔说。

“第一次见?我也是。”艾吉奥语气骄傲,还带着玩世不恭,“在狂欢之夜杀人,浪漫且致命。”

阿泰尔自然没在他的年代见过如此绚丽的场景,他的生活似乎充斥着灰暗,习惯了千篇一律的灰调,过着如苦行僧般严苛且规律的生活,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爆开的烟花时,他先是吓了一跳,随后如孩童般痴迷于这瞬间的绽放。他爬上了屋子,欣赏着难得的景色,然后注意到了艾吉奥的刺杀。

“我们那边……没有这种。”阿泰尔迟疑着说出了真话,然后话锋一转,“你挑了个好时机杀他。”

“噢,当然了。”艾吉奥忽然眉开眼笑,他平时没人能说话,也不可能对着母亲和妹妹诉说一路上的艰辛,而遇见的同行少之又少,同为刺客的马里奥叔叔于他来说也过于亲密,他不希望被他们知道,每次交换情报之后便匆匆分别。现在碰上一位并不着急离开的刺客,他自然乐于分享他的经历。

这位阿泰尔——艾吉奥总觉得怪怪的——给他莫名的信任感,他希望自己能和他多聊会天,好好抒发自己的倾诉欲,最多,今晚一过,再不相见。

“我追踪了他很久,费尽心思混入这场盛典,躲过重重巡逻卫兵,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机会,亲手了结了他的生命。”艾吉奥自顾自地说,依然望着远处的烟花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他和杀死我父亲的人是……同伙,他们是圣殿骑士。”艾吉奥回答。

“很遗憾。”

艾吉奥没能见到阿泰尔遗憾的眼神,不过他也不再需要这种安慰。

他们沉默了一会儿,烟花刚好停止了燃放,于是艾吉奥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阿泰尔的问题,甚至是里面有几声呼吸声,几次停顿。他问:“你在享受复仇吗?”

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。如果放在几年前,艾吉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“是”,而现在,他犹豫了。他低下头,用披风拢盖住手臂,绞弄着下摆,思考许久,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他在偶然的抬头中注意到阿泰尔露出了一个微笑。他恍惚觉得自己像是迷途的羔羊,一路的杀戮和复仇教给了他很多,但他依然在迷茫中沉浮,满手鲜血却不知去向,等待着一位导师的引领,把他指向更好的道路,而这位阿泰尔就是他的引路人。

阿泰尔?导师?艾吉奥把这两个词连在了一起,心里有着隐隐的犹疑。

“因为你不再视复仇为目标,艾吉奥,复仇是你的手段。”阿泰尔的话沉静而安宁,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,“我猜你在更年轻的时候会回答我‘是’?”

艾吉奥希望自己没把羞愧表现出来,他的脸被再度燃放的烟花染上颜色,点了点头,“你料事如神。”

“仇恨不能成为前进的动力,它们只会吞噬你。当你满腹仇恨,你是否罔顾了他人的生命?是否把并不牵连其中的人一并杀死?当你为了更高的目标前进,复仇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,你的心才会静下来。”

“我感觉我正在寻找一样东西,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家人报仇,而是……一种能引导我身体和心智的东西。”

“你觉得是什么?”

“真理?”艾吉奥不确定地说,他犹疑自己是不是说得过于宽泛且高尚。

“什么是真理,艾吉奥?”

“我也在想。”

“传播刺客的信条是真理吗?”

艾吉奥挠了挠头,红色的发带飘来飘去,说:“说来惭愧,我还没有正式加入刺客组织,但我认为是,如果你这么问的话。”

“但你有了袖剑,你的行为已经足以配得上刺客名号。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杀死敌人,更是信条的践行和传播。那句话——”

“无物为真,诸行皆可。”

他们异口同声,相视一眼。

“当所有人都知道美的时候,于是就会开始厌恶不美;当世人皆知善的时候,他们自然就会抵制不善。”阿泰尔说,“当信条深入每一个人心中,人们自然就会去践行。思想,是改革的第一要务。”

“如何改变人们的思想?”艾吉奥紧追不舍,求知若渴。

阿泰尔沉思,斟酌着说:“真相是一种力量,语言有时候比刀剑更像武器,问题在于,如何、怎么、什么时候用。”

艾吉奥露出惊愕的表情,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便低下头,思索阿泰尔的话。他能看见自己衣服上映出的五彩斑斓的烟花,炸药在天空中爆炸的味道慢悠悠地传来,驳杂着一股香料的味道,这味道却不同于他所闻过的所有香味,不是热情的姑娘,也不是魅惑的妓女,而是一种宁静。等到他想清楚了阿泰尔的话,才后知后觉:这是阿泰尔身上的香味。

他抬起头问:“你信仰宗教吗?”

阿泰尔有些意外,没摇头也没点头,“我活在一个宗教气息浓厚的地方。”

“这里正在兴起反抗运动,”艾吉奥自顾自地说,“人们在接受多年堪称思想禁锢的宗教统治之后,开始逐渐意识到他们需要反抗。罗马教皇的统治腐朽而独断,压榨人民并毫不作为,人们向往一个自由而冒险的世界。”

阿泰尔跟上了艾吉奥的思路,询问道:“很难?”

“很难。腐烂的树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根除。我也在寻找一条道路,我得找到……”

“什么是根基?”

“人民……”艾吉奥回答,眼神微变,“人民才是真理。解放得从民众开始。”

“去团结能团结的,去警醒仍蒙昧的,去消灭腐坏的。记住,别让复仇的快感蒙蔽了你,也别让怜悯的锁链缠住了你。”

“实话说,我害怕……仅仅是我一己之力,难以做到这些。”

阿泰尔微笑,“如果你不做这个人,那么还有谁能做呢?”

“你是这么认为的吗?”艾吉奥问,一动不动地看着阿泰尔的侧脸。

“没有书本或者是人能指明道路,也不该盲从任何人,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,却难以告知我尚未清楚的。”

“你太谦虚了。”

“并不是令人厌恶的故作谦虚,我猜?”阿泰尔这时却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,把严肃的谈话氛围冲散了一些。他只是想和刺客后辈聊聊天,并不打算给他上课。

“不,”艾吉奥神情放松了下来,嘴角噙着笑意,“在我看来,你干什么都不会令人讨厌。”

“别过分信任任何人。”阿泰尔幽幽地说。

“你真的很像那位大导师阿泰尔。”艾吉奥用玩笑的语气说,却没注意到这位“阿泰尔”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警惕。

“你似乎很敬重他?”阿泰尔谨慎地挑了一句话,问。

艾吉奥讶异,理所当然地说:“当然,他26岁就当上了刺客大师,年轻有为,是马西亚夫的飞鹰。而他留下来的遗产更是惊人,巧夺天工,超越时代。说实话,我没怎么看得懂他留下来的手稿。”他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无比的炫耀,得意洋洋。

“我猜你的袖剑是他的遗产?”阿泰尔的表情带着难得一见的愉悦和狡黠,牢牢地盯着艾吉奥完好无缺的手指。他当然有这个自信,纵使丑陋的自负已经一点点消弭在时间之中,但这不会死。与此同时,他若无其事地把双手交叠起来,掩盖住了他的左手。

艾吉奥手掌外翻,一柄细长锋利的袖剑弹出,带着致命危险。他得意地说:“猜得没错,他留下来的加密手稿改良了袖剑,再也不需要断指了。”他下意识地往阿泰尔手上看去,却只能看见交叠的双手。他很快又把视线收了回来,看向阿泰尔的脸庞。

他几乎看呆了——阿泰尔在低头偷笑。夜风恰好为他掀起了一块兜帽,以至于他能窥探到阿泰尔生动活泼的表情。

阿泰尔在笑什么?艾吉奥不知道,他默默地不断用余光偷瞄着阿泰尔,试图从里面找出端倪,却是留意到了他嘴角上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伤疤。惊人的巧合。

艾吉奥想问些什么,不过在阿泰尔敛去笑意之后他的好奇心便烟消云散了。偶尔保留一些秘密也是乐趣所在。



烟花表演渐停,狂欢也即将结束,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开,消失在暗夜之中。艾吉奥已经有些困倦,躺在了屋顶之上,眼里倒影着天上的繁星。

“还有一件事,”艾吉奥说,余光注意到阿泰尔站了起来,走向自己的视线盲区,不过他没有看过去,“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自哪里。”

他听到阿泰尔轻松的声线:“愿你心宁平安,艾吉奥。”

“什么?!阿泰尔——”艾吉奥猛然回头,看见阿泰尔展臂,以标准的信仰之跃姿势跃下了屋顶。他惊惶地爬起来大喊:“等等!那里没有……!”

他跑到边缘,却发现下方空荡荡一片,没有草堆,也没有人,只有似乎尚未消散的余温仍微微地在空中翻滚。




/2022.12.6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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